在后台问了一圈也没见到人，秦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待机室门外来回踱步。
“麒景应该不会乱跑的，你别太着急。”
季元嘉表面上安慰着他，其实自己也没好多少，手心都被他攥出了汗。
“我知道……小麒一直很懂事。”秦扬欲言又止，“只是前几天你才刚刚——今晚还是比赛刚结束，我有点放心不下。”
季元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遭遇私生的那件事。
“会不会往外面走了？”
秦扬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门。
季元嘉没有犹豫，当即说道：“我们兵分两路，在附近找一下。”
估摸着时间不长，方麒景应该不会走太远。秦扬担心让太多人知道会生出什么没必要的麻烦，最后从工作人员那里要回了两个人的手机，只和季元嘉偷偷出了门。
首都地段寸土寸金，《answer》的摄影棚在偏远郊区的一个影视基地里，四周基本都是大大小小围起来的剧组和影视公司，连住宅都没有。他们录制结束已经接近十点，马路上除了稀稀拉拉划过的汽车，就只剩被风卷起的落叶，没什么力气地飘打在身上。
季元嘉沿着略显萧瑟的街道一直往前走，时不时地往四处望，终于在几百米外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他们正找的人还能是谁？
第一时间给秦扬打了个电话。
“找到了。”
“不远，就在附近，看起来没事。”
“不用来接了，你先回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方麒景穿的还是方才上台的那套衣服，外面随意地裹了件羽绒服，蹲在十字路口的一颗梧桐树底下，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手里举着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小卖部结账台上那种五颜六色最普通的款式，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
怎么看都十足地诡异。
季元嘉没有打扰他，把手机收起来，脚步又放轻了些，悄无声息地向前走了几步。
方麒景完全没察觉身后站了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着面前凸出来的几块树根自言自语。
“最近因为比赛封闭训练，所以好久没去看你们了，对不起呀妈妈，你和爸爸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走之前我给叔叔买了一瓶酒，又偷偷塞给他一些钱，让他有空替我去打扫一下墓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帮忙，别被婶婶发现了才好。”
“我今天赢了比赛，终于要出道啦。没想到竟然能拿到第三名，大屏幕上显示我有五百多万票数，真是吓死人了。居然有五百万人都喜欢我！你儿子是不是超级厉害。”
“你们不用太挂念我，我过得特别好，公司每个月还给发补贴。等我以后出道了还能赚好多钱，然后买个大房子，把牌位好好供起来，也不至于让你们现在还藏在叔叔家的小柜子里，连个正经的落脚地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像是讲不下去，发出了一声几乎察觉不到的呜咽。
“真是的，明明是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又没忍住哭了呢。”
方麒景用手背飞速抹了下眼角。
“我听他们说，要是自己回不去，在十字路口烧纸，也能有路过的鬼差帮忙捎到你们手上。首都和老家不一样，这里不让烧纸，只能凑合用打火机意思一下了。我在路口埋了点纸钱，还做了个小记号，希望鬼差大人别看漏啦。”
方麒景把打火机按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那簇微弱的火苗，仿佛是天地间唯一能拿来取暖的东西。树下面的方寸土地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鼓包。
“我没别的事儿，就是今天晚上看到大家的父母都来了，有点想你们……”
季元嘉沉默地站在他的背后，听着左一句右一句的碎碎念，只觉得心脏像被尖针细细绵绵扎着，不算很疼，但汩汩向外流着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麒景终于把话倒完了，拍拍膝盖的尘土打算起身。
“哎呀，脚又麻了。”
他打了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上，慌里慌张地扶住眼前的树干。
正打算靠着缓一下小腿的酥/痒感，身后冷不丁地有个声音响起。
“我背你。”
方麒景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回头才发现是熟悉不过的身影。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扬哥发现你没在待机室，让我和他出来找。”
方麒景困窘得不行，路灯下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给他们两个制造了麻烦，还是自言自语被当场抓包。
季元嘉没拆穿他。
最终还是没能像上次一样成功把人背走，方麒景死命护住自己的腿。
季元嘉没办法，只能陪着他站在路边，等这人缓过来。
方麒景又对着空气蹬了几下腿，终于确定自己已经恢复正常，这才唤了季元嘉一声，两个人不尴不尬地往回返。
走了没几步路，额头上蓦地感受到几滴凉意。
方麒景抬起头，纷纷扬扬的白色从天而降。
“下雪了。”
他说着，把手伸出来，感受着指尖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融化，“是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好早。”
“是礼物。”季元嘉突然说。
“什么？”方麒景没懂。
“是叔叔阿姨送你的礼物。”他听见季元嘉说，“他们一定收到了你拖鬼差给的钱，又不能当面告诉你，于是就去找龙王——‘龙王，龙王，帮我们给小麒景带个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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