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凌晨三点，机舱内的乘客都已睡熟，依稀有浅浅的呼吸声。
顾宁摘下眼罩，眯缝了下眼睛，适应眼前的光亮后。她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顾舟，电脑屏幕亮着柔柔的白光，顾舟停下手中的工作，问：“吵醒你了？”
“没有。”顾宁轻轻摇摇头，盖在身上的毯子滑下去一点，顾宁手指拽住毯子一角，“哥，你都没睡吗？”
顾舟拿起桌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刚眯了一小会。”
顾宁哦了声，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玩了会游戏，觉得无聊。她又点开微信，开始逐条删除聊天记录，顾宁有定期清理手机信息的习惯，手机信息积压一段时间，她就得清理一次，不然就不舒服。
删到最后，手指停在那个蓝色大海的头像上，两人最后一次聊天，是在一个月前。
[最近太忙，恐怕没时间请你吃饭。]
[好，没关系。]
顾宁盯着看了会儿，最后退出了微信。
顾舟：“我这次去英国有点事，到时候给鹤轩打个电话，让他带你随便逛逛。”
顾宁小声说：“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顾舟见顾宁还捧着手机，说了句：“你和程应还有联系吗？”
怎么好端端地提起他来？
顾宁疑惑。
顾舟作出了解释：“他也在伦敦。”
顾宁没多说，顾舟收了电脑，放进电脑包里，叮嘱她：“等会下飞机前，披件外套，今天伦敦的天气有点糟糕。”
凌晨四点，飞机停落在伦敦机场。
顾宁无精打采地站在顾舟身边，两人在等行李箱。顾舟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
听着语气，似谁来接他们了。顾宁熬了一夜，此刻只想躺在床上睡觉，也没心情去过问。
等两人取了行李箱，出了大厅，夜风拂来，裹挟着一阵雨，外头狂风暴雨，雨落在广告牌上，令人恍惚似在下冰雹。
顾宁这才明白顾舟口中的伦敦的天气有点糟糕，岂止是有点糟糕？
顾宁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的小脚裤，她握着顾舟的手，说了句：“这天气也太糟糕了吧，会有出租车吗？”
顾舟笑了声：“有人来接？”
顾宁下意识问：“谁呀？”
两人往前走，下一瞬，顾宁便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顾舟的声音也在耳边落下：“程应。”
程应站在廊檐下，身上是一件黑色毛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裤，头发似乎又剪短了些，他手里捏着一支烟，跟前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正跟他说些什么。
两人距离太远，只见程应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姑娘脸上露出些许失望来。
两人上前，顾舟抬手捶了程应肩头一下：“够兄弟，这暴雨天，得亏你来接我们。”
程应的目光微偏，落在顾宁脸上，两人视线相触，顾宁偏了头，装作去看被风吹哐哐作响的广告牌。
程应收回了视线，说：“上车。”
顾舟先上了车，程应提着行李箱，从她身后经过时，握了下她的手臂，片刻后，又松开，说：“去坐副驾驶。”
话音落下，程应绕过她，后备箱升起，遮住了他的身影。
顾宁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刚刚那一刻，是她凭空幻想出来。
顾舟上了车，见顾宁还杵在车外，探着头，催她上车。
顾宁看了眼空空的副驾驶座，又收回视线，她低着头，钻进后车厢。
程应放好行李箱，上了驾驶座，他将车台里的装着的两杯饮品，递到身后：“喝点热的，去去寒。”
顾舟接过，从袋子里拿了一杯递给顾宁，半开玩笑道：“行啊，这服务够周到的。”
顾宁手里握着那杯咖啡，搁在膝盖的手机屏幕上亮了下。
微信上弹出一条讯息，她点开来。
程应：[生气了？]
顾宁抬眸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他一只手掌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车况。顾宁低头，捧着手机，给他回了条信息。
[没有。]
下一刻，中央储物台里，他的手机嗡鸣震动了声。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两人处在一个空间里，却又靠着手机来交流，还背着顾舟，顾宁莫名几分心虚。余光里，顾宁晲见他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放回储物台里。
顾舟当他有事，说：“怎么，有人找你？”
“没有。”程应摇头，他纹着刺青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方向盘，“得罪了一个姑娘，正想着该如何让她原谅。”
顾舟饶有兴致：“哪个姑娘？”
程应笑笑没再多说，顾宁喝了口牛奶，脸上有点热，她装着去看窗外。
窗外是一片迷蒙的景色，天色微白。
马路两旁的绿化树，枝梢在风中乱颤，被雨打落的枫叶漂浮在积水里。
顾舟：“这雨可真大。”
顾宁看着这情景，想起那天，她和程应第一次遇见，也是在这样的暴雨天。那会，她还有些杵他，而今在另一个国度，两人困于这一方狭窄车厢中,又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一个小时后，雨势稍落，车子到达下塌的酒店。
程应帮着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将人一直送到电梯，顾宁手上还拿着纸杯，她扫了眼电梯，发现没有垃圾桶，只能把杯子握在手上。
程应察觉了，说：“给我。”
顾宁看他，迷茫道：“什么？”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杯子，顾宁了然，迟疑了片刻，将被子递给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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