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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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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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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57

至朱红小门外, 他步子陡然一顿。

看着男人凝固的身影,尹忠试探地喊了声,“主子?”

闻言, 陆九霄侧了侧目, “别跟着我。”

说罢,他脚下一个打转,径直去往祠堂的方向。

夜幕沉沉, 昏暗的小径上点着两盏路灯, 光线半明半昧。雨后的夜足够清澈, 不几时,撩人的星子便一颗一颗冒了头, 与明月高悬。

“吱呀”一声, 祠堂的木门被推开。

陆九霄提酒走进,反手阖上门,在方木桌上点了支烛火。

堂内顿明,左侧角落的牌位也清晰易见“陆兰”二字。

他紧紧盯着那两个字看,面无神色地靠近,伸手将牌位拿在手中。

说实在话, 对一个死气沉沉的牌位,他并不能生出半点情分。对陆兰的了解,也不过是年幼时袁氏偶尔提起的两句“你姑母”,再多也没有了。

男人嘴角微微提起,似嘲似讽,原来他真不是袁氏的儿子……

不过好像也没有多令人惊讶。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初来京都时, 他便与这世家圈子格格不入。后来不知何处开始传, 侯府那位小世子并非候夫人所出。

他不服, 嘴上理论不成, 便动手理论。

可小少年的心思最是敏感,从不信到将信将疑,也不过短短数月而已。

而这数月中,所有小细节在他眼中都能慢慢放大。

例如,他与陆菀同做一件错事,袁氏只罚陆菀。即便他拼命惹祸,也从未曾得她一句责骂。

他就知道,他与陆菀是不一样的。

陆九霄眼尾泛红,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会不是陆行的儿子。

他抱着陆兰的牌位,缓缓滑坐至桌脚,提壶饮了两口酒。

都说陆家父子似仇敌,谁看谁都不顺眼,但无人知,在那个大漠孤烟的冀北,年幼的小郎君几次藏在墙角后看他操兵练将的身姿,看他铁骑红枪凯旋的身姿。

即便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为有个镇守边关的父亲感到骄傲。

而自幼来陆行便与他很是疏远,他身为一个武将,却从不曾教陆九霄习武练剑,更遑论其他。是以陆九霄便千方百计,几近上房揭瓦地给他找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诚然,他是成功的。

但五年前陆九霄被软禁后,他们父子二人便是少见。陆行回冀北前明明白白告诉过他,他不必再习武,冀北的一兵一马,往后也不会交到他手中。

这话犹如一根刺,在那个少年心头梗下已久。

他一直不明白,他陆九霄,就如此不配做陆行的儿子吗?

思此,他眼尾一弯,嘴角溢出一声似笑非笑,“噹”一声,一颗莹白珠子顺着轮廓掉进酒壶中。

原来他真的不是他儿子。

但这种种行迹背后的缘由——

陆九霄敛了神色,永定侯府养着他这么个流着皇家血脉的儿子,无异于将头颅悬在刀尖上。宣武帝面上不显,但心中必定有所提防,正如他对贺忱一般。

思此,男人指尖微颤,他那么效忠的帝王……

静谧的院子里,透着微光缝隙的屋门传来几道压得极低又沉重的似笑似哭,随后“嗙”地一声,酒壶被狠砸在屋门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祠堂外,偷摸跟来的护卫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面上的惊悚不言而喻。

这进了一趟宫,发生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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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打响,“咚”地一声,惊醒了主屋小桌上睡着的人。

沈时葶蹭地直起背脊,四处望了一眼,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伸手捂了下眼前的药盏,早凉透了。

沈时葶捧起碗盏,正欲转身时,屋门“嗙”一声被撞开,尹忠半扶半拉地将酒气熏天的人给拽进了屋。

望见沈时葶,他免不得一愣,再瞧她手中的药,顿时了然道:“沈姑娘,主子醉了,今夜恐是用不得药。”

沈时葶愕然,点点头,便过去搭了把手。

尹忠卸去身上的重担,十分自觉地喘息道:“那属下告退。”

闻言,正给陆九霄褪薄衫的两只手一顿,瞪大眸子转身,欲要上前叫住尹忠,“尹护卫,我——”

话未尽,有人摸着她那只手将她拉了回去。

毫无防备被这么一拽,她往后跌了两步,就见陆九霄借力坐起了身,抬手松了松衣领,含糊又烦躁道:“热水放好了吗。”

沈时葶一顿,只好道:“我这就去。”

醉成这样的陆九霄她着实没见过,且不知这人醉过去却是比清醒时脾气好得多。

很快,沈时葶便伺候好他沐浴,将人扶到床榻上,掖好被角,阖紧床帐。做好这些后,小姑娘喘了两口气,便悄声离开。

星云流动,万籁俱寂。

借着酒意,他很快就沉沉睡下。

陆九霄下意识侧身往里侧探了探手,手心落了个空,沉睡中的人眉心一紧,倏地坠进梦中——

梦里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半缕的光都没有。

他只身坐在角落,忽的一道身着银白盔甲的身影缓缓而来,他那盔甲上折射出的银光,瞬间照亮一片。

可不几时,那道光渐渐黯淡,他试图去抓住,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余光在自己手心缓缓流逝。

周遭一切,渐渐暗下。

陆九霄眉头蹙了蹙,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说:“阿霄,你要自己走。”

他呢喃道:“哥……”

陆九霄挣扎着去睁开眼,却仿佛被困在梦魇里,怎么也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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