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水火既济，众谋之殇（8）
之后几人定计，六叔公则以田猎随行安排之名，召集了猃狁使团所有人，以犬戎之言相询，戎胥牟随在一旁一一辨认。
待听得“小人阿洞，替小王子喂鹰”时，他心头一动，就是他！
每个人的声音皆有不同，而他的耳力无疑将其中分别放大。且饲鹰之人，最是容易以外出溜鹰为借口，离开使团。
戎胥牟轻咳示意，六叔公则当即会意，暗暗记下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吩咐事宜，装作无意间将田猎的日子时辰与地点等一一透露，待猃狁诸人离去，才命戎胥廉暗中盯住那饲鹰的阿洞。
戎胥廉本就是族里腿脚最强之人，儿子行险得来的消息，他也不放心交予他人，遂请命亲自跟踪。
那阿洞得了田猎消息，傍晚时分，再度借鹰捕食未归，外出寻鹰的由头，来至先前的民舍一带，还未靠近，便被人拦了下来，正是接应传信之人。两人在角落中低语几句，接应之人转身匆匆离去，却不知已被人紧紧盯上。
戎胥廉早做好一番乔装，加之常年田事，不用装扮，就像农人，趁暮色的掩护，远远坠着那人，又凭借对城中的熟悉，七拐八绕，未曾跟丢，更未引来对方的警觉。直到城另一侧的平民聚居之邑，有间不起眼的驿舍，为各族行贾之人提供食宿。
他常年于田埂之间，对风吹草动、麦隐狼蛇最是敏锐，自然也提早发现了巫武高手，扮作平民。当即止了跟踪，回返族中。
“六叔，那驿舍四周确有陌生高手，我不敢靠近。”
“老五做得对，老四，你这城防是怎么守的？”六叔公责怪道。
戎胥季广讪讪一笑，忙打起岔来：“你们说他们既然合谋，为何先前还要选在市集那边碰面。”
“我看双方也互不信任，周人不想暴露城中的暗桩，而鬼戎同样不想轻易透露自家落脚之处。”戎胥仲仄冷哼道。
“二弟，你记性好，那处可是族里的驿舍？咳咳～”中年男子一阵咳嗽，正是戎胥伯嫡长子戎胥伯安，幼年武炼得急，伤了肺，身子一直不大好。平日里除祭祀与族中大事，很少过问，如今也被六叔公召了来，与四位主事的弟弟一齐商议。
戎胥仲仄稍作思索便回道：“大哥，那是密人开设的。”
“难道密人也与鬼戎勾结，如今怎么办，我带人抄了那里？”戎胥季广干脆提议道。
“不行，老五又没能确认鬼戎使者就在里面，万一扑空，不是坏了咱们与密国的交情。”六叔公连忙否道。
“直接搜捕，肯定不行，打草惊蛇不说，就算抓到人又能怎样？听上去现下最重要的是城外的鬼戎精兵，还有周武那厮，咱们当年都打过交道，与他大哥不同，就是毒蛇一条，难道他会孤身犯险吗？”说话的是三伯戎胥叔正，人如其名，仪表周正，英气勃勃，掌着国中工、贾之事，也管外使。
“三弟一语中的，在城内的，疥癣而已，城外才是心腹之患，俗话说做贼千日易，防贼百日难啊。因而驿舍也只是那鱼钩，田猎的消息便是饵，至于能不能钓上大鱼，只能看神灵之意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盯紧鱼钩，等着看钓出甚么。”
“二哥说的极是，不如我找人扮作行贾，进入驿舍。”
“三弟之策只能算个备用，仓促之间，难免会露些破绽，那驿舍中人身在险地，定如惊了弓的鸟儿一般警觉小心。小牟，怎么一言不发，在想甚么？”
忽被二伯点了将，瞬间引来其余六位长辈的目光，“侄儿一直在想，如果双方真要谋城，怎么看都是周人得利最大，那田猎消息这饵，理当能钓出周人，最少也会派个将领前来商谈，一来才见诚意，才能取信，二来两方联手，总会有诸多问题，需主事之人细细商定。所虑的无非是在驿舍，还是另选它处……”
“小牟好见地，不愧是经历了咱戎胥与伊氏联兵的一路磨练，明了其中难处。”三伯叔正夸赞道，“当务之急还是得盯住驿舍，我的主意虽不周全，但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几人犹豫不决时，二伯忽问戎胥牟道：“小牟刚刚还有未尽之言吧？”
“叔公与伯父们先前定下，将田猎之期提前到后日，就是逼敌人仓促应对，今夜若不谈定，就未必赶得及了。三伯既认定那周国二君子的性子如蛇，以蛇的习性，他很可能不会透露自家藏身之处，甚至还远在城外，仔细想来，今晚最快最稳妥的法子，对双方而言，都是在驿舍商谈。”
戎胥季广焦急道：“明知道他们要在驿舍碰面，偏偏不能来个一举成擒，可真急死我了！”
“四伯稍安勿躁，虽说不便抓他们，但小侄却可以暗中听听他们到底如何图谋！”
“对了，小牟的耳朵好使……不成不成，太危险了，你爹都不敢靠近！”
见四伯摇头，戎胥牟又道：“爹说过，驿舍那一带民屋不少，可有靠得住的族人居住吗？最好在三五十丈之内的。”
“还真有！”二伯双眼放光道。
“不行！”戎胥廉瞪了儿子一眼。
“老五！老夫知你担心儿子，但这关乎全城安危，二哥既任命他为百夫长，便不能再以孩童待之，就这么定了，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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