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侥的脚步倏地顿住了。
他的双眼微微瞪圆，瞳孔微缩，整个人仿佛顷刻间化成了一个雕塑，四周的场景画面顷刻间往身后奔腾远去了，他站在时光洪流的通道里，被一个巨浪兜头拍下，浑身湿透，寒风一吹，又瞬间结成冰。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拱桌上立起的木排上，然而上面没有字，一片空白，在蜿蜒而上的淡淡烟丝中，形成一种沉默的苍白。
但这并不是商侥惊讶的原因。
一个无名无姓，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的木牌并不值得他多么在意，真正让他不知所措的，是木牌后面叠放得一件整整齐齐的衣服。
那是一件平淡无奇的白色衬衣，扣子是透明的，只有胸口的口袋边有一层淡蓝色，唯一的特点大概是折放得太久，可以看出衬衣上明显的折痕，带上一点无可避免的泛黄。
但是商侥知道，如果把那个口袋翻开，或者打开衣服从里往外看那个口袋的位置，可发现在口袋里面其实缝着一只鹿，小小的，只是用黑色的线勾勒了一个简单的轮廓。
这件衬衣，这件衬衣......
“你快看，这一定是你的衣服对吧？”
夏欤之跪坐在软垫上，熟练地来开供桌里的抽屉，然而里面既不是一根根的香或者黄纸，而是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只钢笔，一小瓶糖果，一颗琥珀......以及各式各样的鹿的模型。
这一看就是夏欤之的东西。
“这个屋子是爸爸布置的。他每年都会来，不过没有我来得多哦，这抽屉里的都是我想给送你的礼物。”包括最初，何姨给他的那一半的鹿角项链。
所以当初他赌气破坏商侥住的那间客房，结果惊讶地在床头柜里发现那条少了一半的鹿角项链，才会第二天早早地离开别墅，回到主宅。
“......这是我的衣服。”商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此刻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昂贵的西装，也跪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视线已经不在衬衣上，而是落在忙着把抽屉里的东西一点点摆出来的夏欤之身上。
小孩子一边摆，一边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所有人都说我妈妈不在了，只有何姨和爸爸没说过。不过，何姨说她见过妈妈，然后偷偷告诉我一个人的。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夏欤之终于将所有的小鹿都摆好，他才五岁，但在这件事上，似乎有着超乎孩子的敏锐的理解力，扭过头来看着商侥道：“我见过这里所有的木牌，每个上面都是有字的。只有爸爸拿过来的这一块没有，我就想，爸爸一定也知道妈妈在的。”
小偏厅里一时没有声音。
夏欤之眼巴巴地望着商侥，脸上的表情显然易见，然而商侥半天没理他，而是落在地上的小鹿模型上。夏欤之心里顿时有些没底，脸上强装镇定，但是眼睛游离得像两条小鱼一样，老半天才接着道：“所以，所以，爸爸肯定还是很爱妈妈的......我我今天早上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不要信！”
他终于说出来了，顿时深吸了一口气，鼓着胸膛盯着商侥。
商侥还以为夏欤之紧紧张张的要说什么，没想到给他带他来看了这么多东西，最后是要帮夏熙沉说话，顿时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稍稍向上抿起，心里涌出一丝罕见的哭笑不得的情绪。
不，不止哭笑不得。
商侥忍不住伸手压住心脏的位置，总觉得还有很多其他的，他或陌生或熟悉的情绪充满胸腔，它们纠缠、融化在一起，似乎一直存在，又似乎是旋绕在四周，一点点将他整个人浸没。
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那些震动都吐出去，脸上也恢复了平静，抬眼看着夏欤之，“这个地方......”
“咚咚咚。”
说话声顿时被敲门声打断，商侥脑海里闪过下午夏熙沉说过的话，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外面和夏欤之待了那么久。
他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位不认识的佣人。对方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稍稍欠身，说出来的却是：“商先生，老夫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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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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