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下一页
清亮的月光从洞口藤蔓的间隙中穿过，在洞内散落一地的银辉。柴火发出噼啪的燃爆声，跳跃的火光映上洞内人的脸颊。
在佐助细致的照料下，月奈退了烧，伤口的炎症也被控制住，脸色看上去还很苍白，但至少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随着精神慢慢恢复，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重映，泷泽秀一带来的小风波丝毫没有让她忘却土之国岗越镇里经历的一切。
她该怎么办。杀死母亲、族人的凶手就在那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沉入了深海了一样，这些年她拼尽全力想要游出水面，现在她累了，不想挣扎了。
“佐助，”月奈看着橘黄的火光，喃喃自语：“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被点名的少年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神情颓唐的少女，许久都没有回答。
“鼬桑的事情、宇智波的事情，你怎么放得下呢。”
“我没有放下。”
这次的回答来得很快。佐助盯着火堆，摇晃的光影交错出记忆深处的那几张脸。
有的人在受到伤害之后，仍然对世界抱有美好的祈愿，相信每一个遇到的人，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为此他可以放下所有悲伤的过往，原谅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然后一同为了明天而努力。
那样的人他身边就有，那个一直被他嫌弃的吊车尾，用着最笨拙的方法在改变这个世界。
而他，以复仇为目的活着，便注定了不可能放下。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放下。
从来都没有。
既然放不下，那就全部都背负起来。
人要卸掉重负才能继续向前走，他做不到，于是就选择把过去全部打包扛在身上，以这种方式时刻警醒自己，重新出发。
这样做有多难没有人比他清楚，如果可以，他不希望月奈选择这种方式对待她的过去。
“我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满地鲜血的情景和鼬离去前的眼神。我没有放下，从来没有，我只是把他们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月奈愣愣地听着，她低下头，抚着指间的夕瑶。它承载了七草一族的光辉与衰落，如今能够证明七草一族存在过的，只有它和自己了。
“我不知道。明明是恨着他们的，可是我……”她动了动唇瓣，面色怆然。
“你想要报仇吗？”佐助转过头，“或者说，你想要杀了他们吗？”他平静地问道。
“你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光了那群人吗？”青年褪去一贯的温和，双眸带着些冰冷和逼迫，黢黑得仿佛从未有光降临的深渊。
“我……”月奈说不出话，脊骨不知在和谁做着较量，挺直多时，又僵又麻，可即便如此，也不愿放松丝毫。
“你做不到。这与实力无关，你太清楚生命的意义，所以你根本无法轻易地夺走别人的生命，即使你有无数个想要杀人的理由。”
“月奈，这是你的底线，是你善良的体现，也是你为人的原则，它刻进你的血肉，你的灵魂。所以，你杀不了人的。”
佐助的话宛如利剑，将她重重掩埋在心底的话毫不留情地挑明，伤人不见血。月奈脱力地靠在岩壁上，身上的冷汗浸湿了里衣，那些话让她痛得几近昏厥。
月奈不得不承认，佐助所说的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无法替族人复仇，在经历了那样的惨剧之后，她选择的居然是逃避。
“我很没用吧。”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撑起身子说道。
“自己的路要自己去想。不要为了任何人活着，你只属于你自己。”佐助拾了截木棍拨动着火堆里的干柴，见月奈仍是那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接着说道：“在我看来，这一路上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辱没‘七草’，这就够了。”
够了？
和佐助旅途开始后，她确实用医术和灵力救了许多人，可这和复仇有关系吗？
月奈微怔。
救人和复仇，当然是没有关系的吧。
没有……关系？
火花闪现，飞速燎原，脑海里的混沌霎时被烧得灰烬俱灭。
是没有关系。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和复仇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执着的是复仇本身。一直以来她都理解错了复仇的意义，根本没有身为复仇者的觉悟，她只是将为了族人而“复仇”的想法强压到自己身上。
七草的灭亡她固然很痛，但当仇人在自己面前时，她做不到挥刀相向，更无法原谅他们。迷茫、懦弱，这就是她的真实面目。
可就算是这样的她，也被人需要、被人感谢，成为了佐助的同伴。
“你要好好地活着。”那是母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没有关系了吧？即便带着那些血腥、阴暗、悲伤的过往，这样活下去也没关系吧。
从今以后，我会带着对大家的愧疚和歉意、绝不辱没七草的名号活下去。
至于那些伤害过七草的人，她也绝不会忘记，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在七草的墓前忏悔。
这段人生就像一本跌宕起伏的戏折，就让她带着从前的经历，走向下一页的故事吧。
这晚，月奈彻夜未眠，族人的脸在她眼前闪过，泪水盈满了眼眶沿着眼角滑落，仿佛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最后她阖上酸涩的双眼，在黎明时分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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