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空气是湿润的，草上挂着露珠，太阳才爬上山头。山上没有甜味，山上的风带着松树林的松香，深吸一口尽是清冽的凉爽，耳旁有鸟儿欢叫，苏瞳觉得没睡懒觉来山上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其实爬山途中，他那种道不明的直觉出现地便极为频繁，譬如一簇青草里，有几朵紫蓝色花朵，叶子形状象牡丹叶而不光，叶面似土豆叶却不大，如豆叶又太小，长着一串串跟槐花一般，根部为长圆形棒状。苏瞳的直觉告诉他那是草药，手往那一指：“爸，那是啥药材？”
“你眼睛挺尖，那是丹参，是山头上最多、最常见的，你认识也正常。”
“不采吗？”
“丹参今儿不采了，家里晒干的还有不少。”
父子俩边走边聊。
如果说认出了山里最常见的丹参还算正常，那么接下来苏瞳认草药的能力就让他爸瞠目结舌。
只要手一抬一指，必定是混迹在杂草灌木中的草药。
单独的枝干，叶子与万年青相似，海蓝的花朵形如喇叭花，那是桔梗；
开紫蓝色的花，枝叶肥厚，如蚕样的叶子，那是黄芩；
叶如竹叶，根细小，呈棕红色，那是柴胡；
细如美女眉梢纵生的枝干长着稀疏的如同针叶一样的线性叶，蓝色的细小碎花，那是远志；
……
“儿子！”苏瞳爸震惊了，“你什么时候对草药这么精通了？”
“我这哪称得上精通啊，你看我连草药名字一个都叫不出来。咱们这儿草药种植这么发达，我平时也会翻番相关的书看看，名字和外形我都还对不上号。”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苏瞳他爸还是忍不住夸儿子眼力好。
苏瞳听到“眼力”这个词，心里微微一动，眼睛的异能是因为那张扁鹊的画像，再联想扁鹊名医的身份，自己现在对于草药的莫名熟稔似乎也就有了出处。
想来惭愧，扁鹊，本来就是一个称号。由于医术高超，被认为是神医，所以当时的人们借用了上古神话的黄帝时神医“扁鹊”的名号来称呼他。
有了这么大一个BUG在身，却只能直觉认出草药，愈发连名字和功效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济世良方了，两眼一抹黑。
看来除了古玩，中草药方面的知识也得好好恶补一番。
父子俩上山两个钟头，下山时分背篓里已经有了小背篓的药材，大部分是黄芩。
黄芩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刮掉根上的一层土褐色的表皮之后，就会露出灿艳艳的黄色，比丹参价格高。
苏瞳爸忙活着去土、晾晒，送到村民的采购站点或者种植园，检验过后按等级过称就能卖钱了。
“这小半篓晒干了能卖个二三十块了。”苏瞳爸笑得开心，丝毫没有已然成为百万富翁的觉悟。
苏瞳妈正在忙活午饭，手里捏着锅铲，从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你二伯以前没少帮咱们，如今你出息了又难得回来一趟，应该买些东西去瞧瞧他。”
小时候家里困难，二伯家没少帮衬自己，两家处得不错，苏瞳上了大学后回自己家也就一年一两次，二伯家去得就少了。
吃了午饭，苏瞳买了两箱牛奶，还有一些营养品，鼓鼓囊囊塞了两三个大塑料袋，摩托车后面置物箱都放不下，索性用绳子绑在后座上，村里的路早已经都是宽敞平坦的水泥路，二伯家住得不算远，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村子规模不算小，有四百多户人家，只是远没有以前热闹。村里不少年轻人要么出去上学、要么出去打工了，也有留在村里的，务农的也不多了，很多都从事草药种植，规模大小不同而已，有的自己承包、有的像苏瞳爸一样给人打零工。
二伯家一直条件还算可以，现在自家承包了好几亩地，专门做草药种植的营生。
苏瞳进了村口，转了几个拐角，眼前就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是如今农村最常见的建筑形式。
院门开着，苏瞳高叫了声：“二伯！”
将摩托车推进了院子。
屋子里头二伯扎巴着手迎了出来，“哎呦，小瞳啊！二伯有日子没见你了，快进来。”又赶着去洗手。
“在忙什么呢？”苏瞳笑着从摩托车上把礼物拿下来，并没有因为长时间没见面而有所生疏。
“在择草药，一手的泥。”二婶也出来，嗔怪他来就来了干嘛买那么多东西。
当院里摆了十来个竹编簸箕的远志，应该是二伯承包地里出的，因为野生的产量很低，起码苏瞳早上和他爸两个小时也没采多少株。
根是细如香杆一样，得去除须毛，用小锤轻轻砸开，剥掉包在根骨上的一层乳白色皮肉，皮肉不能砸烂，不能成粉末，要成形，晒干，而根骨是不要的，这样处理之后才能卖钱。
“我哥呢？”
“在地里忙呢，等你二伯洗了手就去叫他。”
“不用，我去地里瞧瞧他去。”
说完，也不等二伯和婶娘招呼，苏瞳就朝着二伯家的承包地而去，兄弟二人虽然有阵子没见面了，但是微信上一直保持联系，也没什么生疏感。
苏康领着苏瞳在地里转了两圈，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药香味。
不远处青山高耸、田边是溪水清流，秋日暖阳下一派美妙的田园风光，不过很快就被轿车喇叭声给破坏了。
两辆轿车从田边经过，驶向距离苏康家不远的一栋青砖院落，那是乡医乔老爷子的家。
院里出来几个人上前迎接，熙熙攘攘，动静颇大。
“这是干嘛呢？”苏瞳瞧着新奇。
“乔老爷子去世了，你还记得不？我上次在微信上和你提过一嘴。”
“嗯。”苏瞳点点头。
“现在那些孝子孝孙们在卖他的东西呢。”语气里颇为不屑和不满，“这几日天天有人过来看。”
乔老爷子说是村医，其实并不是入编的正经乡村医生，退休前在省城中医院工作，行医救人一辈子，退休后想过过清净的日子，回了祖籍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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