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白从怀中取出一座小小的牌位，捧在手里，含泪紧紧盯着眼前被称为“师父”的老者。
老者只是眼眸闪了闪，嗤了一声：“我从小将你养大，悉心教养你，本以为你会传我衣钵。没想到，只几个月，你的心神就被这女妖勾走。”
渊白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哼，妖就是妖，迷惑人心的本事到哪里都是一绝。”老者重新看向渊白，“你若今日还知悔改，为师不会计较你之前犯下的过错。杀了这两个妖怪，你记住，人和妖永远是不能共存的，你若不杀他们，你们便会杀你！”
小馄饨已然没了耐心：“跟一个老不死的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容亦看了看满脸痛苦的渊白，拦住了少年：“有些事情，还是让他自己了断的好。”
小馄饨微微低下头，凑到容亦耳边，对着容亦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姐姐不会真的认为，这小和尚能杀了那老不死的吧？”
容亦耳朵痒痒的，想伸手去挠，两手被少年攥住单手反剪在身后，少年温暖又微微有些湿润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划过容亦的脸颊，停留在离容亦极近的位置，低沉又调戏的声线传来：“我可舍不得姐姐伤到一丝头发。能伤我的，也只有姐姐。”扣着容亦的手又紧了紧，将容亦的腰揽向自己，“姐姐要么？我的心，我的身子，我的命，都给姐姐，好不好？”
“谁要你的身子。”容亦嘟哝了一句，用力挣开少年的手，少年不舍得弄疼她，只好放手。容亦刚得自由就轻推开少年，被少年再次捉住，放在嘴边轻啄了一口：“姐姐就只听到这一句了。”
常春只觉得自己吃饱了狗粮，忍不住咳了几声，示意道：“人家渊白正经历人生的低谷呢，你俩能不能低调点。”
小馄饨理直气壮：“怎么着，他低谷了就不许我们高-潮啊！”
常春：？
好好跟你说话呢，你飚什么车啊！
老者没了耐心，一阵极快的掌风向容亦袭来。只要自己吃了这对男女的妖心，就可以长生不老，永世不灭了！这个念头像沾了毒的藤蔓一样缠绕在他心中，让他发了狂似的想立刻杀了两人。
渊白的泪水滴在牌位上，眼前的师父已经走火入魔，脸上写满了欲望和癫狂，再也不是那个
一字一句教他念经的师父了。
眼见着师父冲向容亦，渊白咬紧牙，闭着眼睛，高高举起牌位。
“他要做什么？”常春好奇道。
“老和尚已经人不人，妖不妖了。他的□□早就应该死了，所以他吞食那么多妖心，修炼邪功来强行保持肉身不坏。可他到底还是没有练出妖丹，那颗练了一半的心，应该就藏在那牌位里吧。”容亦想了想，猜测道。
常春咂了咂嘴，感慨道：“怪不得老和尚让渊白去哪里都带着这牌位，还每日供奉。合着渊白一直在给半个妖心上香啊，还真是讽刺。这老和尚可真狠啊，一颗棋子布了十几年。”
老和尚也瞬间看出了渊白的目的，尖声怪叫一声，放过容亦转头扑向渊白，速度之快这是下了死手。
就在老和尚的手即将插入渊白心口时，牌位已经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半颗黑色还在跳动的心脏从摔碎的牌位中掉落出来，暴露在空气中蠕动了几下，就化为了一瘫黑色血水。
老和尚来不及接住心脏，眼睁睁地看着它融化、消失，突然抱着头发出像动物一样的尖啸声，从头顶赫然出现几道裂痕，迅速地爬满遍布全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老和尚已经像干裂的瓷土一般碎成无数块，在空中化为粉齑，被风卷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地上散落着的一件鲜红的袈裟。
“这……这就结束了？”常春愣了半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嗯，结束了。”少年轻轻拉过容亦的手，小声撒娇，“姐姐，我饿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容亦嗯了一声，转头看着伏地低声痛哭的渊白，还是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师父……只是最后想岔了路。最开始，他对你没有利用，都是真心的爱护。”
渊白抬起头，对上容亦清澈包容的双眼，咬着嘴唇点点头。容亦能说的已经说了，也不再留，带着常春和小馄饨走出了大门。
身后，渊白抖着手捧起地上的袈裟，将脸深深地埋进去，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小时候最喜欢的师傅身上的檀香。闭上眼，渊白好像回到六岁那年，师父刚刚在城外捡了他回寺。小小的渊白浑身脏兮兮的，师父毫不嫌弃，耐心地打水为他洗干净身子。午后的阳光下，师父抱着小小的渊白坐在腿上，师父的胡子还没有花白，手点着书，一字一句地教渊白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一大滴泪水滴在袈裟上，又很快化开在一片鲜红里。
容亦将常春送回医馆，常夏喜极而泣差点儿就冲着常春扑了上去，还好容亦眼疾手快拦了下来，不然常春刚开始结疤的伤口非被撕裂不可。常夏每日给常春悉心配药，加上容亦定期的灵气滋养，常春恢复的很顺利。
容亦辞行前，拉着常夏在房里嘀嘀咕咕了许久。同为女人，常夏的那点心思容亦看得清楚的很，可常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感情上却扭捏的很，死死藏在心里不愿吐露。“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过是弹指一瞬。遇上个喜欢的不容易，成与不成，都要试一试，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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