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片栗虎在接到泥水次郎长电卝话的第二天作了回应。
约见的地点是市郊一处农家里，清晨七点半松平驱车到了目的地。泥水次郎长一早就在那等着了，小草棚底下，对方端坐在茶几前远远的瞧了他一眼，甩手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到旁边的农地上。
等松平走近了，对方将一杯新沏的茶推到对面，“你来得正好。”
他也不客气，罩下墨镜，一屁卝股坐跟前的小凳上。冬季的清晨，特别的刺冷，他仰头灌下一口热茶，那茶水像一只温热的手一路从喉卝咙口摸卝到肠胃里去了。
泥水次郎长跟他不同，不疾不徐也不忙，一口一口的渐次品尝。
“有什么话明说吧，别耽误时间。”他咚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做事说话力求不拖泥带水。
对方一头短平的白发像沾了一层茫白的雪，衬着身后棕黑的农屋木门，仿佛历经了几个世纪才沧桑成这个样子。
但是，这个人，一向有冷狠的手段。就像他的心一样，为了一个目的，可以大动干戈甚至是伤人伤己。该说是坚定立场勇往直前？还是刚愎自用固执己见？
松平望向手边的菜田，一大早已经有好几个农人起来在田地里劳作了。察觉了他的视线后，都转过脸来，朝他质朴的咧了咧嘴，只是那双劳动的眼睛里有卑微的胆怯。像是与生俱来的，见着衣着光鲜的人就下意识的自卑。
他把头转回来，沉着脸，眼前的茶杯已经续上了新的水。
“你看见了吧，这些人的可怜奴性，他们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本来也没必要感到卑微，可是......每个人都该平等，所以松平，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从一个国卝家开始。”
泥水次郎长抿了一口茶，肃冷的眉目倒是叫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但是松平片栗虎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虽然有时候也让女儿怨他老糊涂过，可别人待他几分真心，而这真心的背后又参杂了多少算计他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打温情牌？次郎长，你就是当面动容的抹几滴眼泪下来，也没用。”他不吃他这一套。
泥水次郎长反而哼笑了一声，“温情？这是赤卝裸裸的现实。”
“那就说点更现实的。”他探手去拿茶杯，触手已经温凉了，他的手于是又放回去。
男人探身倒掉了他的凉茶，重新续上热的。“德川定定也找过你了？”
“你不是挺清楚的嘛。你们两个轮番的，可真他卝妈会折腾我。”松平又喝了一口茶暖胃暖身，神情嘲讽。
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德川定定也跟着从小一块玩到大。三个人，出了一个流氓警卝察和两个野心家。小江户所谓首相之乡的誉称里，这两个人就出了一份力。
只是，比起泥水次郎长的野心，德川定定的野心会更阴狠。
“你们别白折腾了，说实话，老卝子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要是都能行得正，还怕别人抓着把柄吗？”
定次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玄党和白党之间的党争从二卝十卝年卝前就开始了。
这一次的首相民心选卝举，两个人的支持票数也相当。到底是玄党之首的德川定定继续连任还是由白党之首泥水次郎长取而代之？已经是各大政卝治媒体纷纷猜测议论的事了。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信誓旦旦去定夺。
这两个在国卝家政坛上早已根深蒂固的大党，底下盘根错杂，间接涉足的领域多到令人乍舌。而能将他们这二十几年来的成果付之一炬的，是五年卝前歌舞伎町案子背后的真卝相。
只是很多真卝实的内容还没有叫世人察觉，就已经尽数被卝封卝锁掐灭了。当时唯一窥卝探了一角内卝幕的，大概就只有松平片栗虎一人。
或者说，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防备定次两个人了。
松平这人，说白了是个享乐主卝义的流氓，年轻时是流氓，老了也不改本性。
他对政卝治没什么兴趣，所以当那两个人往更高的地方去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待在小江户，从一个基层警卝察做到局卝长。除此以外，再没有心思往上爬了。
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将这份能力用到了无关紧要的别处去。定定和次郎长一直想要拉拢他收为己用，他却从来没有表明过立场。这么些年，站在中间始终谁也不帮，当然谁也不招惹。他惜命得很，从不给自己找麻烦。
而他们三个人，彼此知根知底。松平要是真疯起来，做事是不计后果的。定次两人明白，因此忌讳跟他硬碰硬，担心一个反效果，反让松平对两人失衡。
可是事到如今，大卝选迫在眉睫，谁都不能等。
“别装傻，松平咱们活到现在，过了半百，识时务这点道理你还学不会吗？”泥水次郎长将双手放平在膝盖上，冷沉着脸。
“不愧是一路的，你和定定那老家伙连说的话都差不多。”桌上电磁炉上正在烧的水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冬天里那一阵升腾的白烟没有固定形状，十分散乱。松平伸手按掉开关，将茶壶盖拿开，往里头一边倒开水一边继续说，“十几年没见，说教的口气倒是默契统卝一。”
“我比那老家伙识礼得多，松平，这是我的事业和理想，我希望你能像过去一样站在我这边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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