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行送他们到宿舍楼时已经快接近十一点，楼道里都已熄灯，只有零星几间宿舍门缝里还透出光来。
“我不洗了，将就睡吧。”王海亮一见着床就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嘴里嚷嚷着累死了累死了。
楚暮看了眼自己简单的宿舍，除了两张床就是桌椅柜子，也没别的地方可以睡觉了。
都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当着王海亮的面叫秦朝回去，或是让他打地铺，倒显得太刻意。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打开柜子替秦朝找起毛巾和睡衣。回来时只见秦朝正在随手翻看自己摊在桌子上的书。
“乱翻什么，又看不懂。”他似是嗔怒地拍了下秦朝的手背，慌乱地把书本收拾到架子上。
“确实看不懂。”
秦朝挑了下眉，看到书的某一页夹着张纸，然后他记住了那本书的名字。
《植物学实验教程》。
“哎…你说白师兄怎么这么完美，高富帅还学霸，发篇论文跟玩似的。”秦朝从卫生间出来时，王海亮正半闭着眼跟楚暮聊天，夸白景行都快夸上天了。
楚暮表示认同地“嗯”了一声，一抬头和秦朝四目相对，只见后者一脸不悦地走到床边，把楚暮好不容易找出的第二床被子一股脑儿塞回了柜子里。
“…”
不一会儿，王海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突然打起了呼噜。宿舍里一下子安静得让人心慌，楚暮抓起被子慌乱地躺下。
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却见秦朝整个人虚跨在自己上方，双臂撑在他耳侧，一瞬间楚暮整个人都被秦朝包围住了。
带有侵略性的气息搅得楚暮心乱如麻，他刚要伸手推开，却见秦朝“啪”地一声关掉了楚暮那侧的灯。
“哥睡觉都不关灯的吗？”
说完，秦朝又跟没事人似地躺了回去，留下楚暮心跳如擂，他只觉得已经醒了的酒又把人灌醉了。
窗帘没拉得很严实，洒了一道月光进来，楚暮侧过身背对秦朝，尽可能把自己缩起来往床边靠。感觉到秦朝的气息离自己远了些，楚暮的心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皮有点沉刚想睡，腰却猛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
“哥，再挪就要滚下床了。”
秦朝手臂一用力，把楚暮翻了个身，两人头抵着头，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着。
楚暮下意识地挣了挣，却被搂得更紧，秦朝不依不挠地问，“哥，姓白的是在追求你吗？”
见楚暮僵直着没有回答，秦朝又凑到他耳边极轻地说，声音略微沙哑，“你可千万别答应，我会不开心的。”
那一瞬间，楚暮似乎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像是整个人彻底醉倒了，他不是很明白秦朝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细想，秦朝又在被子里轻轻碰了碰楚暮的脚，所有触感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他似是关心地问，“哥的脚彻底好了吗？”
王海亮时不时突然打起的呼噜，提醒着楚暮还有人在，这样的气氛莫名徒生一丝偷情的暧昧。
尤其是身边那个人说的是正经话，做的却是不正经事。
楚暮彻底乱了阵脚，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愤怒地掀开被子离开，却只是把手伸进被子里毫无威慑力地推了推秦朝。
真是活该。
楚暮突然懊恼今天的酒还喝得不够多，王海亮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梦话，楚暮终于是忍无可忍，拉起被子把自己闷在了里面，他也不想再多想了。
闷了大概一分钟，有一双手替他掀开了被子，温热的身体凑了上来，秦朝讨好似地说，“哥，像小时候那样让我抱抱吧？”
像是缺氧的人骤然遇到了空气，楚暮最终妥协了。
不知道抱了多久，一直到楚暮的呼吸平稳了下来，秦朝把头埋在哥哥的颈窝，轻轻地吻了吻那个红印。
哥哥，我想要拉你下地狱，可不可以？
秦朝并不想知道到底什么是纲常伦理，三纲也罢、五常也罢，他只知道幸福家庭的伪装下是冷漠的父亲和抑郁的母亲。
而在他所有时光里，只有身边的哥哥带给他温暖和光明。
既然我们从生命的最开始就连为一体，那就让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离。
第二天，秦朝醒得很早，恍恍惚惚竟觉得做了个梦，似乎重新回到了母体的羊水里蜷缩着安眠。他替楚暮掖了下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书架上取下那本《植物学实验教程》。
果然是一幅画。
画上寥寥几笔是一个十五六岁俊朗的少年，正安稳地睡着觉，最妙的是少年唇边似乎飘落着几片花瓣。
秦朝知道这个人是自己。
而那花瓣，像是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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