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

那日，我正坐在床头看书，听闻有人拍门，便让张妈去开，谁想进来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约莫20岁左右的样子，绾着凌云发鬟，眉眼间透着不善。该女子一句话不说，径直走进院子。我赶忙迎了出去，作揖道：“妾身见过夫人。”

女子自下而上将我打量了一番，才冷声道：“起来吧，你倒是聪明，一猜便知我是谁。”

“妾早就听说周夫人天生貌美，气质不凡，因此今日一见便知是您。”我恭敬地说道。

周夫人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果然青楼出来的女子不一般，伶牙俐齿、巧言善媚，别说周长苏，连我见了都喜欢。“

来人正是周长苏的原配妻子于氏，出生于京城一个大户商贾之家，自小娇生惯养，行事有些跋扈。因此我听了她说的话并不恼怒，只是不解她的来意，心中有些忐忑，只好将她请进屋里。

青儿上了茶就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和于氏二人，氛围有些尴尬。于氏端起茶闻了一下，道：“上好的铁观音，看来周长苏果真待你不薄。”

这茶确实是周长苏带来的，我却不敢承认，诺诺道：“姐姐误解了，这茶本是故人所赠，平日里并不舍得喝，今日姐姐来了，才让丫鬟漆了一壶。“

“故人？“于氏扯高了嗓子轻蔑笑了一下：“周长苏可知妹妹都有什么故人？”

我明白了于氏话里的意思，瞬间涨红了脸，在这些大家闺秀眼中，我青楼花魁的身份永远都不清不白。

“还有！”于氏啜了口茶，又厉声道：“你本不配与我姐妹相称，即便是因了周长苏，我勉强叫你一声妹妹，可你也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姐姐教训的是。”我垂着眼睑慢慢答道：“妹妹青楼出身，只愿尽心侍奉周公子，其他别无所求，不敢有丝毫僭越。”

“明白就好！”于氏狠狠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说：“再过几日，周长苏便会从营州回来，我见妹妹年纪尚小，身子骨也弱，孔有伺候不周全之处，妹妹就不要强留他在此处了。”

“妾身明白！”

听罢，于氏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走到周长苏前些日送我的那床古琴前，用手轻拨了一下，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愤怒地瞪着我说：“凭你是什么货色，也配？”

我诺诺地俯下了身，垂着头并不言语。

于氏生了会闷气，见没处发泄，便带着人拂袖而去了。

我坐在床前发呆，青儿走了进来，一脸的委屈：“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周公子不喜欢她，她也只好来拿小姐出气。”听到青儿安慰我，我只好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便问她：“青儿，你是京城人士吗？”

青儿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她别的，愣了一下，接着回答我说：“是呢，小姐。我爹是郊区的佃农，去岁大旱闹了饥荒，家中颗粒无收，没办法才让我出来伺候人。那日恰巧遇到了周公子，他便将我雇了来伺候小姐的。”

我听了青儿的回答，忙问她：“那你可知这京城有哪户人家，家门口有两只大石头狮子的？”

青儿歪着头想了想，说：“要说大石头狮子，许多富贵人家都有，不知道小姐问的是谁家？”

我沉默了一会，青儿说的很对，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在门口雕刻两只石狮镇宅，我若凭这个条件去寻我的亲人，恐怕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人贩子当年带我辗转多处，我究竟是不是京城人士还不得而知。于是只好泄了气，对青儿说：“没事，我随便问一下，你若有时间就帮我打听打听，都是谁家有这石狮子就好。”

“是，小姐。”青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我从不将青儿和张妈他们当下人来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想着他们，也不经常吩咐他们做事，只当朋友来待。没想到，这反而让他们对我更加敬重了我几分，平日里尽职尽责，待我出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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