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动物油脂灯, 昏暗的光线将黑红色调的立柱照得略显暧昧。
此时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人。
“刚刚收到消息, 吕闫在含城驻扎。”
申伯夷这会儿已经梳洗干净, 大马金刀地坐于王座。
因为死里逃生, 刮去胡茬之后脸上重新浮现勃勃生机。
他端着酒樽, 不时喝上一口。
昨夜被那女人横空出世解了死局之后就把人迎进了城内。
关于那柄王剑, 申伯夷再问对方就闭口不言。
他心里猜测, 其实吕郑已经死了吧?
就算现在人还活着,对于战局也已经没什么作用。
其弟把揽军政,恐怕早就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也就不再多问。
这个女人很狡猾也很谨慎, 大部分人马都在城外扎营,两架投石车就耸立在那里,让人绝不敢生出二心。
申伯夷也佩服她的胆色。
比如此时, 竟然把那个一见到他就跳脚的年轻侍卫也屏退下去。
他眯眼打量坐在王座对面的女人。
她长发已经松散下来, 整个人懒洋洋地歪在席上,足尖赤着, 时不时轻晃。
系在脚踝的一枚精巧石铃随之发出细小的声响。
这副美态, 跟在两次战场上相遇之时英姿飒爽的漂亮又有不同。
申伯夷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没有不被诱惑的道理。
他举杯频率加快。
仲夏夜的空气本就令人躁动, 此时更显凝滞, 直让人想剥去一切束缚, 将心底的猛兽彻底释放出来。
苏瑭也在自斟自饮,不过这酒水混浊,实在是不怎么能入口。
“他必定会派人来探, 你的人明日能动?”
说着微微耸眉, 放下了杯子。
她的眼神一直饶有兴味地勾着对面的人,嘴里却在说着军情战机。
昨夜吕闫撤退只是因为情况不妙怕着了道。
一旦等他回过神来,必定会再次反扑。
她不打算给对方任何机会。
申伯夷其实有点享受这种新奇的感觉,跟一个女人对饮,互相挑逗着。
说着决定百千人生死的话题。
他既然在阵前答应结盟,当然不会让一个女人领兵打头阵,唇间酒液咽下,声音嘶哑,“自然能动。”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她如此自信?
这一日的观察,对方手中军队的确装备精良,但论人数也只是比他们这边的残兵多一点而已。
即便两军联合,对抗攻下他数城补给优渥的吕氏也不能说有胜算。
苏瑭一眼看穿他的顾虑,对此付之一笑。
同时挑衅般扬了扬下巴,“我一个女人都不怕,大王怕什么?”
她这时四下无人,倒是开始叫他大王了。
申伯夷被她撩拨得心底一阵阵悸动,面上还十分无所谓地耸肩。
自嘲道:“那便不怕了。”
说着目光又缠到了女人身上四处游移,开口低沉得厉害,“你真的只要幽岭地界三城?”
这是他答应结盟前对方提出的“报酬”。
但至此对方都没透露来历,仿佛真的就是从天而降或是凭空从地里冒出来的似的。
她的人都叫她首领,却不愿报出自己的名字,是要他也俯首称臣?
所以她说只要三城,申伯夷当然是不信的。
苏瑭闻言推开面前的酒樽,翘着的赤足收起,手肘撑在膝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就在申伯夷被这么盯着看得略显局促的时候……
忽然一阵香风掠过,转瞬间对方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单手勾住他的脖子依偎进自己怀中。
感觉到相触的肌肉猛然一僵,苏瑭才在对方转折如断崖般硬朗的唇线上勾指撩过。
“我要什么、是真是假,到时候大王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你只能指望和仰仗于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的王座很是宽敞呢~”
她在男人耳边呼出带着酒香的灼热气息,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申伯夷肌肉猛地一颤,即便心里十分不喜欢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但此刻却再也无法自已。
祸水,他脑子里反复怒骂。
嘴唇却已经压了下去。
“呵~” 苏瑭的轻笑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起起伏伏间余光瞄见殿外微敞的门边一道隐忍的黑影。
若木第一次亲眼窥见首领……
满腔的爱意和醋意以及怒意翻搅相揉,直让他火冒三丈。
喉咙里竟然已经冒出腥甜。
也不知道是因为牙关紧扣刮破了口腔皮肉还是因为怒火攻心涌上来的老血。
他手已经捏紧铜剑,却蓦地从门缝里对上了女人的双眼。
娇媚如丝眼波缭绕的眼神中隐隐透着威慑,若木浑身打颤,最终只能含恨而去。
……
翌日,两军拔营奔赴含城。
申伯夷同样站在自己的战车上,遥望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腰背挺直的女人。
晨间开拔的时候,他本来自请领着他的人打头阵,却被她拒绝。
很难想象,昨夜那样媚如水娇若风的女人,转眼就能拿一张冷脸对着他如帝王般运筹帷幄。
“该你上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拦着。”
她是这么说的。
申伯夷负气摆手,那就让你打头阵,心里暗想,到时候可别向我求救!
谁知,两军压境,本来以为那女人会用投石车开道先击垮城防。
却见她在吕氏箭程之外忽然挥停手下兵士。
“这是做什么?” 申伯夷驱使战车朝前,仰望马背上笑靥如花的女人。
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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