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我们就被通知要进行表演。
日暮时分,宅子里变得格外热闹,我们与被选上的其他班子都穿着全新的表演衣裳,抖落出一片斑斓,轻轻一动,衣裳上缀着的无数鱼鳞亮片闪出炫目的光,活活像一尾尾巨大的鲤鱼。
我不由担心地望着师兄。这么多人,到时候打起来,乱子可就闹大了。
“师兄,”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会我可帮不了你。”
“安心吧,今晚我们就是来献艺讨赏钱的。”
他执意不说,我也只能退到一旁。横竖我都帮不上忙,就当看个热闹。
待仆从通知我们上场时,宴席已过半。我仍然是挥旗的副手,那面“二十四州第一剑”的旗子甫一展开,就引发了不少窃窃私语。
然而这些议论,很快吞没在师兄惊雷分海的剑招中。这一次,师兄选择了怒海狂涛的剑法,雍容华美的宴堂很快被翻涌的波涛吞噬,众人仿佛坐着一方小舟在惊涛狂狼中颠簸,海浪将小舟随意地玩弄,不断地抛起又压落,咸腥的海水扑了人一头一脸,海鸟凄厉的叫声穿彻云霄。
在无可抵抗的自然神威中,我等凡人唯有俯首认命。
忽然一声轻笑,如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海面逐渐变得平静,日暮余晖在水面碎成金光一片,前一瞬还让人惶恐不已的怒海,此时却展现出它的静谧宽广,让人只觉天地辽阔,心驰神远。
而那笑声的主人,又饶有兴趣地加了一句:“幻术?有意思。”
师兄收了剑,面朝上首静静站定。宴堂首座,一位粉雕玉琢的公子哥侧倚榻上,擎着酒杯打量师兄。两人目光对撞几瞬,公子哥放下酒杯,缓缓拍掌:“能看到这种幻术,挺有意思。”
这大约就是胖子口中的“少爷”了。
我没想到做出圈湖赶人这等霸道行径的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他一身光亮闪耀的华服,却丝毫不显得浮夸,与那精致的眉眼相得益彰。
公子哥鼓完掌后,旁人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叫好,不少人还犹自不信地去摸身上的衣物可有被打湿。
公子哥看着宾客的反应,乐得笑出声,指住师兄夸道:“你很厉害啊。”
“江湖把戏,博人一乐。”师兄不卑不亢地回道,“谬赞了。”
“管家,给赏。”公子哥大方地挥手。那个大胖子命人捧了一个匣子出来展示,居然是满满一匣大珍珠。
别说我边上的江湖人眼睛都直了,就是参加宴会的宾客也是目露羡慕。
豪掷千金的公子哥又躺了回去,不甚在意地说:“耍得好都有赏。下一个。”
师兄抱着匣子回到我身边,周身洋溢出发了笔横财的喜悦。
果然世外高手这四个字,不适合贴到他身上。
我们护着横财撤回自己的屋子,我对着这一匣子珍珠愁道:“这位少爷也太招摇了,众目睽睽下给我们这么大笔赏钱……”
我叹了口气,十分遗憾:“岂不是低调不了?”
师兄笑喷了茶,指着我说:“才发现你也是个坏的。”
“师兄,刚才的海面平静得很突兀,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可以啊师弟,挺敏锐。”师兄吹吹茶沫,轻飘飘道,“他把我的幻术破了。”
“你没事吧?”
师兄抬眼看我,目光不知怎么就柔和起来,把我瞅得都有点慌了,才慢条斯理说:“没事,本来还想多吓吓他们。”
“原来这是补偿金。”我拍拍匣子,“这少爷看起来年轻的要命,居然深藏不露,难怪连当官的都要讨好他。”
“破个杂耍的幻术算什么本事?”师兄哼了一声,“我都没认真。”
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师兄,他不会也是同道中人吧?那你们岂不是还要斗法?”
“他打不过我。”师兄自信地回答,抓了把珠子放手里把玩,“给钱倒是大方,要不要再压榨点出来?”
“那鱼的事呢?”
“对对对,还有鱼。师弟你发现没,今天的宴席上,有鸡有鸭有猪,唯独没有鱼虾。你说他占着湖又不吃鱼,难道是想把银月湖改成洗澡池吗?”
我想了想,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长的好看的人都有些自恋,这公子哥怕被人瞧见自己洗澡而把湖围起来,也说得过去。
“那也够霸道的。”我说,“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不顾,还勾结官吏大兴牢狱之灾,不管他为了什么目的,都挺可恨。”
“本来还想溜到膳房找几条鱼吃,看来也行不通了。”师兄摇头叹气一番,下定了决心,“那只能当面讲道理去。”
我始终觉得我俩对“讲道理”的理解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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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不值得,吃鱼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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