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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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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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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此刻,游屿才发现,其实比起拒绝,接受现实更让他活得艰难。

方奶奶的死,方远的死,舒夏的降生,舒少媛与杨程昱之间的结合。这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用无数双手死死勒着他的脖子。他被所谓的责任与不忍禁锢着双手双脚,在即将踏入而立的时候,他终于做了一件对他而言最正确的决定。

他低头,望着从窗外直**来的阳光。

天气热,窗户都关着,中央空调让室内保持清爽的温度。他把手放在阳光下,稍微能感觉到一丝的温暖。虽然只有一点,但也足够了,抓住丁点的温暖都足以让他心怀感激。

他终于得依附着温暖,鼓足勇气呐喊。

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对面的墙上挂着舒少媛的画,他手中是被笔杆磨地光滑的画笔。他熟悉的颜料在调色板上,根据需求融合成其它颜色。他讨厌的,喜欢的,爱慕的和惊羡的,都一并带着难以释怀的情绪倾注于画中。

作品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认识世界最初始的本能。游屿从未想过自己的画能够被所有人喜爱,只要有一个人懂,他便会感到很开心,仅此而已。

薄覃桉下班后接替薄邵意,其实游屿只需要在医院白天打针,晚上照样还是能回去的。

父子两个似乎有点闹别扭,游屿记起时问了几句,薄邵意含含糊糊混过去也不说为什么。

但游屿能猜到一些,总逃不过他和薄覃桉在一起的事。

大学母校校庆,校领导想邀请他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游屿做不了大庭广众讨论自己学习方法的演讲,和校方一折中,可以在展览馆展示他的作品。

庆祝晚会定为傍晚,校口聚集了不少回来参观母校的毕业生。在校生会根据毕业生们事先在校公众号提交的报名,发放给他们准备好的校庆短袖。

校庆放在周日,尽可能保持绝大部分人都能趁着假期赶来参加。游屿在大学时参与社团,颇为认真地学了那么一段时间的钢琴。

他轻车熟路地去音乐学院那边,琴房都在使用,从里头发出叮叮咚咚或是磕绊或是流畅的音乐。

校庆前,学校雇花匠在花坛里新种了一批蔷薇,开得正旺,游屿坐在花坛边听了会乐声,指尖模拟着弹琴的姿势放在腿边动了几下。

“找到了。”他眼前的光忽然暗了点,他抬头,对着来的人笑道:“不是不想来吗?”

薄覃桉俯身将他身上的落叶拂去,“美食街那边很热闹,去吗?”

游屿摇头。

归根结底他还是喜静的人,太过于热闹倒让自己不适。

“你没听过我弹钢琴。”游屿说,“上大学那会我弹得特别好。”

薄覃桉笑,“那过几天带你买架钢琴。”

“不要。”游屿伸手拉了下他的手。高强度的画画就已经令他的手腕无法负担,如果再以弹钢琴作为消遣……

“不想再进医院了。”游屿揉揉手腕,弯眸道,“你去展览馆了吗?院长说我的画是所有人中最漂亮的,摆在场馆正中央。”

须臾,游屿又说,还是别看了。

那副完成度不高,没有你从国外买回来的漂亮。

他很少跟薄覃桉提起买画的事,薄覃桉也似乎尽量避免。游屿没见过薄覃桉的九年,却是薄覃桉一直在注视的几千个日夜。

在国内时不觉得距离有多远,坐飞机也只需要两个小时,但游屿出国后的一年里,正好是薄覃桉最忙的时候,等他再回头寻找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叫做游屿的那根线早就被剪断。

通过关系,他从校方那里得知游屿离开后要去往的地方,抽空去看了眼。恰巧在学校餐厅看到正跟同学一起说笑的游屿,本以为游屿这种性格不大会社交,没想到还挺招人喜欢。

游屿于他,想放手但又舍不得。一个富有才华的年轻人,如果待在他身边,尽管获得了感情上的充实,但也同时放弃了前程,这并不是游屿该有的归宿。

游屿问薄覃桉,“我一直期待你来找我。”

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相信薄覃桉有这个本事找到自己。

“但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一直待在你身边,我想我不会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薄覃桉给他足够的自由,他自己也争气,终于能够在再次见面时不那么卑微。

趁着没工作,游屿又回家一趟,将自己的户口从舒少媛那里迁出来。舒夏已经被找了回来,但舒少媛肉眼可见地老了许多,和游屿坐在一起时,佝偻着背。

游屿说:“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了。”

舒少媛听罢,愣愣望着游屿,好一会才抱着他失声痛哭。

“别哭。”游屿用手轻轻拍着舒少媛的背,一抬头发现舒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客厅连接卧室的过道中,也跟红着眼眶。

他对舒夏说,“照顾好她。”

以后家中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舒少媛第二次做母亲,无论你闹出来多大的荒唐,她都能帮你收拾妥当。

“我是个实验品,你做母亲的实验品。”游屿轻声说,“你该为我高兴。”

“就算你不喜欢薄覃桉,但你得承认,在做父亲时,他是个好父亲。”

“作为医生的时候,他治疗了我的心病。”

游屿说,没人能取代他。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想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薄覃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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