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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怀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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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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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怀瑱留在冷宫守着皇后睡去,殿内简陋,灯烛未添,仅两盏旧灯影影绰绰地时明时晦,令他视物不清。夏来室里窒闷,偏那窗还坏了一扇,紧拢着推也推不开去,更教他心下暗火隐生。

明日非得教人好好打整此殿,门窗桌椅一应俱得修缮。所需物什皆当添置齐备,尤以灯盏为甚,否则皇后眼疾不可视物便罢,这宫里的奴才进进出出若不能瞧得清楚,该要如何好生伺候。

平怀瑱凝眉不展,手中玉骨山河扇轻晃着为皇后纳凉,如此体贴照料许久,直待皇后睡得愈渐沉稳才收手起身,未作惊扰地缓步离去。

内殿之外两名宫人彻夜不眠地候着,见他行出皆躬身行礼。姿态不用寻常宫人,使得平怀瑱足下步稍稍一顿,回首向那面熟二人望了望,忆起是李清珏从筑梦安置而来的少年。

四顾无他人,平怀瑱不急走,有心嘱道:“仔细护着皇后,今皇后失权,想必不出两日后宫掌宫之权便会落入他人手中,届时倘被有心刁难,当及时告知于我。”

二人闻言颔首:“属下明白,请太子放心。”

平怀瑱点一点头,侧首再往室内看了一眼。

此江良骥与吴阳成确无甚不令他放心的,只是两人身为男儿,护安危可,顾起居不可,必不能够同那些个宫婢般贴身料理得周道,可见皇后身边缺了个体己的雁彤,着实为一难题。

不过千难万难,也得尽快寻一应对之策。

虽于皇后而言,雁彤在这宫里根本无人可替,但于平怀瑱而言,便是不可替也定要再找出这样一人来,不求知心知意,但求竭心竭力。

可惜脑里暂且无此一人,平怀瑱茫茫然有所失,独于宫巷间行着,铺天星月落在眼里寒如碎冰,旋即又化刀刃割出漫身伤口。

他这般漫步走着,不知何时回到旭安殿中,推门声在静夜中显得突兀,教殿中人抬起头来望向帘处,等着他出现在眼里。

平怀瑱迈入内室,与李清珏目至一处,静望片刻后勉强予他淡笑,弯唇将眉间疲乏尽都掩下。

李清珏全瞧在眼里,等待时一动不动地倚墙偎着窗畔罗汉榻,榻背半屏山水雕镂如真,似伴着星辰云卷与他共成一画。平怀瑱每望着心头人便甚觉舒心,再是烦闷愁恼都不觉苦,见他步步行近身旁,展臂等着将他轻拥入怀。

“皇后可好?”

“尚好,”平怀瑱闻言轻叹,抵颌在他肩上憩着,“只是那冷宫实在简陋不堪,物具陈旧,定得着人打整一番才是。”

“若需打整当快些吩咐下去,方我细细思罢,总觉六宫之权会落到宜妃手中。”

这倒是想到了一处,平怀瑱目露不耐,直起身来认真应他:“清珏与我所想无异,父皇后宫之中无贵妃,四妃又以宜妃为首,是如何也避不开的。”李清珏听得认同,于话末颔首,罢了又听他转而接道,“可这倒不是我最为忧心之事,母后一日不遭废黜便一日是这宫里的皇后,宜妃总不好明目张胆地寻她不痛快。忧的是雁彤不能伴在母后身边,母后双目失明,再没个可信之人贴身服侍……想来雁彤在那掖庭宫里也不好过,不知能否挺得过去。”

李清珏默默听着,想身边可用男儿不在少数,女子确无一个,思来想去,甚想到可否将皇后带离皇城,暂居近郊行宫,也便于在那远宫之处多多安置人手。然此一计亦有诸多不妥,皇后现乃戴罪之身,是为幽居冷宫令其思过,又岂可轻易离宫自在。

半晌思虑不定,李清珏一时为难,无言抬手抚着平怀瑱后颈,缓将双目微敛起来。而恰在此刻,殿外忽起动静,似有人大胆自入,推门入殿向里,放肆如入无人之地。

两人相应蹙眉,李清珏收手离身,数步匿往近榻不远处那神雀鸣山八扇屏后,沿途熄了两盏临柱灯烛,教这室里骤然暗下。

平怀瑱对帘后退两步,负手肃色凝眸,听那足音不似蒋常,只待看是何人竟敢如此杳无分寸。

然而来人但于帘外驻足不前,衣物窸窣着俯身跪伏在地,声颤颤自袖间逸出道:“奴、奴婢棉春,有要事求见太子。”

所陈之名使得平怀瑱意料非常——这好些年前半胁半吓留在旭安殿的宜妃旧人,一贯为求自保总是低眉顺目地避着他,不想会在眼下这离奇关头前来寻见。

他一时逸神未作反应,帘外人便愈发紧张,声音里多了些迫切不安,细碎抖着又道:“太子,奴婢确有要事相告,与、与秋华殿相干……”

平怀瑱骤然回神,心下一震将人传进内室说话。

棉春无措眸里滑过半分希冀,忙不迭起身入内,复又跪着不肯抬首。

光影沉沉瞧她不清,平怀瑱近前一步,压着满腹疑思作波澜不惊状道:“起来说话。”

棉春迟疑半晌慢慢自地爬了起来,因太子近在眼前而将首低垂,周身如绷着一根紧弦,稍有不慎即将崩溃断裂,轻易不敢动弹。

平怀瑱瞧得不耐,然觉她毕竟一介弱质女流,此时不可再施压与她,于是退身两步离她远些,询道:“如何与秋华殿相干?”

室内漫着诡谲之静,棉春大气不敢出,炎炎一夏却自额角汩汩冒着冷汗,好一晌鼓足勇气含泪道出:“太子恕罪,奴婢未敢及早坦言……那下毒太监乃是秋华殿宫婢茹夏的对食,与她早有数年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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