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就这么在宿舍门口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了将近一分钟，方麒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季元嘉的背上。怪不得王成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他俩。
方麒景连忙挣扎着回到地面，手忙脚乱地解释：“不是……我，那个，刚刚脚麻了，所以才——”
磕磕巴巴蹦出来几个字之后，方麒景又蓦地想到，眼前的这人正是不久前给季元嘉下了辞退书的“罪魁祸首”，心里那几分被上司抓包的忐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壮了几分胆子，颇带不快地回问：“你来干嘛。”
王成被他提醒，终于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一把抓住季元嘉的手腕。
“赶紧跟我走。”
他往前迈了两步，发现没拉动人，疑惑地转过头。
“我不去。”季元嘉面不改色地望着他，一厘米的地方都没挪，“三个小时之前，我们好像已经解约了。”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你哪位”和“我凭什么听你的”。
王成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变动。不知道哪个大佬要保你。”王成无力地回答，他目前只能给出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季元嘉听罢，反握住他的胳膊；“什么意思？”
王成哪儿还有空详细解释，他急得连祖宗都快喊上了：“来不及了，咱们上车再仔细说行不行！”
“把我带上，我也要去。”方麒景跟着从身后跳出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你去添什么乱！”王成没忍住凶了他一句。
“为什么不能让他一起？”季元嘉说，“麒景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横竖已经被判了死刑，但王成和他还有个秘密条约，季元嘉担心自己单独离开后，公司会对方麒景和陆忻有什么不利动作，还不如把人带在身边更为妥当。
王成飞快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瞥见季元嘉一副不容置喙的神情，没有被抓住的手伸出来把方麒景牢牢护住，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
“行吧行吧。”他摆摆手，“都赶紧跟我上车。”
——
“你说真的？！”
方麒景听他说完，登时从座位上弹起来，猛地扑上前拍了一下王成的肩膀。
王成正在开车，冷不丁被这么一拍，险些把手里的方向盘甩出去。
车子在马路上剧烈扭曲了一下，划出一个S形。幸好现在是清晨，他们公司地址也偏僻，空荡荡的街道上还没有其他行人和车辆。
“你搞什么！想我们集体出车祸吗！”
季元嘉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人重新拉了回来。
“对不起……”方麒景瞬间老实了。
“本尊都没吭声，你反应这么大干嘛。”王成没好气地说。
季元嘉确实没这么激动，他比这两个人刚听到消息时候相比，都要冷静得多。从小被教导的理性思维让他对任何从天而降的馅饼都保留着几分怀疑和审视。
“为什么会有人要帮我？”
“鬼知道。”王成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方麒景倒是十分乐观：“兴许真就是一个很有钱的粉丝，又特别喜欢你，倾家荡产也要还你清白。”
不然怎么能解释这种不求回报不留大名，千金只博一笑的暴发户行为。
季元嘉摇摇头，他和王成的想法一样。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有能力做得出的事情。
“但解约还是有了转机，不是吗。”方麒景看着两个皱着眉头的人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如萤火般微不足道，他都期盼着季元嘉能留下来。
王成沉默了，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方麒景说中了关键。
一行三人到达公司大楼的时候，负责公关的那个小伙子已经在王成办公室外面等着了。
他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紧锁的门口来回踱步，每隔十秒钟就要掏出手机来看两眼，大楼里的中央空调还没开始送暖气，他却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
不经意抬头间，陡然望见目标人物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哥啊，你怎么才到！”他连忙迎上去，“手机也打不通！”
王成这才摸出来兜里的手机，果不其然，上面显示不少未接来电。
“刚才在开车，没听见。”
公关急得嘴角都要起燎泡，憋了一肚子话要脱口而出，突然看见后面跟着的二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努努嘴，朝着王成的身后，半遮半掩地：“成哥，这……”
“不打紧。”王成上前，把自己办公室的门打开，“有什么事当着他俩的面说就行。”
小哥这才像泄了洪似的打开嘴上的闸门：“高总刚才来电话了，说找你没联系上，给我传话说要公司立刻拿官博发声明。”
“什么声明。”季元嘉问。
公关对着他莫名心虚，讪讪地回道：“就说，说那个微博是造谣，悦城要发律师函处理……”
“胡闹！”
王成一口水还没喝完，听完这句话，愤懑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视频里面的素材可信度太高，有心媒体去医院稍加手段就能确认，一味的否认反而会产生逆反效果。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知道做出这一切的人，又有什么资本，能不能掰得过柯明祎一方的手腕。
悦城不过是被按在手掌下的一小片孤舟。
“那怎么办……”
公关觉得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高度紧张的神经马上就要崩断。
明明是在谈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可季元嘉表现得一如既往，仿佛是在聊毫不相干的琐碎事，王成甚至都怀疑昨天晚上的他只是个错觉。
方麒景不知道身边人在想什么，自己倒是像跟着谈话跑完了百米冲刺，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他喉咙动了动，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季元嘉的袖子。
对方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惴惴不安，手指慢慢滑下去握住他的，默默传递安抚一般。
方麒景感知到他的动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紧紧回握住。
季元嘉不着痕迹地背过手，将两个人相连的手指躲在身后。
手里的烟缓缓燃尽，王成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地按压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揉搓。缺失了一整个晚上的睡眠，他虽自觉仍值壮年，但还是有点撑不住。
最终，王成做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冒险的决定。
他打算赌一把。
赌柯明祎和季元嘉共同成团的可能。
里面或许包含了他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点点私心。
“拨通高总的电话，让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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