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停地赶回桃园，刚越过鸡鸣山顶，宋寅初便闻到了山脚下飘来的桃子香气。这两日园里的桃子熟了，一个个粉嫩可人地挂在树叶之间，叫人眼馋得紧。晏鸿飞昨日练功时吃了许多个，晚上就拉了肚子，今早差点下不来床。
从山顶飞掠到山脚小院子里，宋寅初刚推开院门，一抬眼就从窗户里看见白山流坐在床边，长手攥住了晏鸿飞的手腕，张着一口尖牙正要咬下去。他星眸一瞪，一声厉吼：“白山流，你干什么？！”同时拔出问月刀鞘，“嗖”地甩了过去。
伸手将刀鞘一把挡开，扎到石墙里，白山流“啧”一声，松了晏鸿飞的手：“宋寅初，你几时成了这么阴魂不散的性子？！”
宋寅初不理他，径直走到两人之间，把晏鸿飞手臂一拽，厉声问：“他吸你的血了？！”
晏鸿飞莫名有些心虚：“没，没有啊……刚想吸呢，你就来了。”
“我再不来，你身上一半血就要没了！”瞪着眼睛，宋寅初气得不轻：“你也是，跟他非亲非故的，为何要让他吸血？”
“那……也不是非亲非故呀。”晏鸿飞眼睛一转，开始胡诌：“他现在这个身子，是师哥用洞庭门的吃食养大的，那也算是我们门派的宠物吧？而且……”
话音未落，一旁白山流怒吼出声：“谁他妈是宠物了？！”
“哎呀我这不还没说完嘛！”晏鸿飞煞有介事地嚷嚷回去：“而且——！现在你跟师哥结了盟，那就算是咱们洞庭门的朋友了！现在朋友有困难，我帮他一下，这不是应该的嘛？”说到这儿，他眉眼一挑转向宋寅初，又露出了平常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说对不对？”
宋寅初铁青着脸不答话。半晌，他冷眼望向白山流，沉声问：“你没血喝了？”
“倒也不是。”白山流面露冷笑，睨晏鸿飞一眼：“他不让我去抓那些果农，也不让我去山上找食儿，我能有什么办法？不就只能指望他了。”
闻言，宋寅初探询地又望向晏鸿飞。这厮却一副理所应当表情：“吴叔他们都是普通人，又上了年纪，被他吸几口血，还能有命吗？再说那山上，那是我家大虎的地盘，动物要都被你抓去了，我的大虎吃啥？”
白山流嘲讽地“哈”一声，忍不住直翻白眼。
宋寅初倒是高兴了些，面色迅速和缓下来。沉吟一会儿，他突然挽起袖子，把手伸到了白山流面前去：“你喝我的。”
白山流眉头一拧，眼中露出怀疑神色：“你确定？”
宋寅初不耐地斜他一眼：“不喝算了。”
“喝，怎么不喝。”白山流嘴角一扯，意味深长地睨着他：“多少人想喝你的血都喝不到，如今自己送上门，我若是拒绝，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这话意有所指，晏鸿飞在一旁听得莫名，心说玉面刀闻名天下，怎的……有人想杀他么？
这时，白山流已经抓住宋寅初的手腕，张口咬了下去。四颗尖利的毒牙如钢针一般钉入皮肉之中，宋寅初眉头拧起来，似乎不大好受。晏鸿飞情不自禁地屏了呼吸，探头探脑地凑过去看，只见皮肤与尖牙相接之处溢出一圈红痕。鲜艳的血滴越溢越多，慢慢充盈，最终流了一道下来。晏鸿飞心中一动，下意识用手指一抹，想也不想就塞进嘴里：“唔……好腥。”
……宋寅初像瞪个鬼似的瞪着他。
晏鸿飞眨眨眼，突然才发觉自己这举动不大对：“嘿嘿，嘿嘿，”他讪笑着挠头：“我就觉得，浪费了怪可惜的……嘿嘿……”见宋寅初依旧瞪着自己，他尴尬地收敛表情，默默退回了床边去。
石屋之中一时间很寂静，只有白山流低低啜饮的声音。小香猫惧怕蛇妖，这会儿蜷成一小团躲在晏鸿飞身后，颤颤地喵一声，一副可怜模样。宋寅初本来面色就不好看，突然听见猫叫声，脸上又黑了一层：“这猫儿你还没送走？”
“我倒是想送走，”晏鸿飞哼哼唧唧，“可你说的取灯巷在逐鹿山庄方向。大清早的，那边全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我哪儿好过去……”
他说得确实没错。取灯巷里好些客栈酒楼，飞远镖局就在巷尾，面朝大街。晏鸿飞那日跟宁禤交过手，全昆山派的人估计都记得他，要是被撞见了……宋寅初拧着眉沉吟一瞬，只得道：“算了，就让它待在石屋里……”
话音未落，他突觉手臂被掐得一阵发疼——轻啧一声扭脸望去，原本专心吸血的白山流不知何时脸色灰白，瞳孔爆缩，“噗”地喷出一口血，仰面倒了下去！宋寅初和晏鸿飞都是一惊，飞身扑到他身旁：“白山流！你……”
蛇妖瞪着金黄双眼，满脸痛苦地望着他，喉咙里头“咔咔”错响，仿佛被捏断了骨头一般。他全身剧烈抽搐，张着嘴想要说话，然而嘴里都是血泡，方才喝进去的血争先恐后地从阔裂嘴角淌出来，将白衣染成了一片血红……！
而就在这顷刻之间，他金眸化碧，一头长发由白转灰，灰又变成墨染一般的颜色——竟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宋寅初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他下意识地拽过白山流的手，想给他渡气，然而蛇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密密颤动的眼珠逐渐止息，随即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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